Munchkin

巴基龙和小金毛史蒂夫

1.

Bucky是一条龙。

相对人类来说，他已经活了很多年了，但以龙的标准，他还是一条小龙，他的年龄才刚刚够到成年的一半。

虽然在人类世界，Bucky还只相当于八九岁的小孩，不过这个年龄的小龙已经掌握了一切生存所需的技能，他可以飞越广阔的海洋，能够辨识风向、预测天气，知道该如何捕猎、如何选择洞穴，还可以熟练地变成人形。换句话说，他已经是一条可以独立生活的小龙了。

所以在Bucky生日的第二天——是的，龙当然要过生日，他们可是智慧生物——他开开心心地告别了父母和妹妹，以及还在孵化中的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蛋，离开了从小生活的洞穴，去寻找自己的新家。

Bucky的新家在一座很高的山上。

他喜欢这座山，山离海很近，水和食物都不成问题，在最高的那座山峰上有一个很棒的洞穴，朝向很好，也足够宽敞，冬暖夏凉，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没有其他龙住过的痕迹，简直是完美的家。

最重要的是，在靠近山脚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子，村子里有一个可爱得不像话的、头发金灿灿的小男孩。

Bucky喜欢那个小男孩，他决定要跟小金毛做邻居。

2.

小金毛Steve还不知道自己被一条龙看上了，他像往常一样拎着小桶去给奶牛挤奶，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在跟踪他。

跟踪他的人毫无疑问是Bucky，当然，是变成了人形的Bucky。现在Bucky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穿着白衬衫和背带短裤，正偷偷摸摸地躲在大树后，盯着挤牛奶的Steve看。

事实上，按照龙的世界里的法则，他是不应该跑到村子里来的，离人类世界越远就越安全，这是龙族一代代传下来的古训。更何况Bucky还没有成年，虽然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不会伤到别人，但万一遇到猎龙人，他也同样没办法保护自己。

可是Bucky实在忍不住了，自从前两天远远地见过Steve一次，他白天夜里想的就全是那个男孩，还有那头耀眼的金发。别怪他以貌，不，以发取人，要知道龙都喜欢金子，那个男孩的头发比金子还好看，作为一条龙，要让Bucky不喜欢他根本不现实。所以Bucky在惦记了他两天之后，终于还是跑下山来了。

牢记“龙不该接近人类”的Bucky本来只打算远远地看着男孩就好，没有想过要靠近。他偷偷跟在Steve身后，看着个子小小的Steve忙来忙去，眼巴巴地对着那头金发咬手指。

然而Steve是很难平静地度过一天的。

被两个高他一头的男孩子前后堵住的时候，Steve表现得很淡定，毕竟他隔三差五地就得被这么堵上一回，早就习惯了。不过Bucky没有习惯，他们刚伸手推了Steve第一下，Bucky就冲出去了。

“嘿！找个和你们块头一样大的对手吧！”Bucky一脚踹在Steve背后那个人的屁股上，灵活地从对方胳膊底下溜过去，挡在了Steve前面。

“我自己能解决。”Steve并不领情。

Bucky听了这话倒也不介意，而是换成了跟Steve背靠背分别面对对手的站位，摆出准备开打的姿势，“两个对两个才公平。”

Bucky也不过比Steve高一点点，在两个大孩子面前依然显得个子很小。但普通人类小孩的力量毕竟不能跟幼龙相比，Bucky很快就放倒了自己的对手，然后敏捷地窜到Steve和另一个小混蛋中间，把他们两个隔开了。

“还想挨揍吗？”Bucky冲他挥着拳头，凶巴巴地问。

对方似乎也看出Bucky不那么好惹，手忙脚乱地拖着同伴跑了。Bucky满意地拍拍手，回过头来问Steve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谢谢你。”Steve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男孩，“我叫Steve。”

“Bucky.”Bucky看起来有点害羞，躲闪着不敢直视Steve的眼睛，目光转了又转，最后落在他额前的一缕头发上。

Steve并不知道Bucky为什么盯着自己的头发看，他只觉得Bucky格外可爱，脸因为刚才的战斗变得红扑扑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又大又圆，正如他的名字。

“Bucky，你住在村子里吗？”Steve伸出手帮Bucky拨开额前的碎发，“我没见过你。”

“我……我住在山上……”Bucky支支吾吾地说，一下子紧张起来。

万一Steve追问，他该怎么解释？

好在Steve没有深究，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

Bucky跟在Steve身后转悠了一天，陪他一起喂鸡捡柴，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

“回家小心，Bucky。”Steve微微仰起脸来看他，“我还能见到你吗？”

“当然。”Bucky对他的金发爱不释手，揉个没完，而一向讨厌被摸头的Steve也乖乖地站着，由着他弄乱自己的头发。“我会来找你的。”

Bucky住的洞穴在山顶上，要靠双脚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他在高处一直躲到Steve走得远远的，看不见了，才变回龙的样子，展开翅膀飞回山顶上。

他原以为见过Steve之后，自己会不那么想他，但回到家他就发现，那头金发在自己脑子里晃得更起劲了。

气得Bucky对着石壁喷了一小团火球。

3.

为了避免被发现，Bucky不敢天天山上山下地飞，也就不能每天去找Steve。但他每个星期还是会跑下山一两次，跟Steve待上一整天，等天色暗下来之后，再在夜色的掩护下回山上去。

“山上好玩吗？”Steve和Bucky干完了今天的活，一起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接近傍晚时的阳光又暖又不刺眼，照得Bucky直迷糊。Steve躺在Bucky身边细细地看他，视线一秒都不舍得移开。

“好玩，可以看见海，可漂亮了。”Bucky眯着眼睛说，嘴角翘起来像只小猫。“你想到山上去吗？”

“嗯……”Steve应了一声，又往他身边挪了挪。

Bucky身上暖暖的，带着好闻的味道。Steve忍不住闭上眼睛，幻想把脸埋进他发丝中的感觉。

 

频繁的见面对降低Bucky的热情毫无帮助，他越来越喜欢Steve了，从一开始单纯想摸摸Steve的金发，发展到想和他生活在一起。Bucky开始天天幻想着把Steve带回来养，每天晚上睡觉前想得抱着尾巴滚来滚去，连做梦都是如何把Steve骗上山来。

幻想的次数多了，Bucky也渐渐认真起来。

要养Steve也不是不可行。Bucky坐在洞穴门口，抓着一小截树枝在地上画。洞穴很宽敞，住两个人绰绰有余，他可以捕猎，也知道哪些植物和果实可以吃，所以食物不是问题；Steve不吃生食，不过他会生火，Steve会做饭——想到这里Bucky有点不确定，Steve真的会做饭吗？Bucky总觉得他应该是会的——应该可以填饱肚子；Steve说过他父母都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了，邻近的一户村民收养了他，让他平时帮着干些活，也就是说只要Steve愿意，就可以跟Bucky走。

只要Steve愿意……

Bucky泄气地丢掉了小树枝。

只要Steve愿意，一切问题他们都可以解决，但要是Steve不愿意怎么办？要是他讨厌龙害怕龙怎么办？要是他觉得Bucky骗了他怎么办？

想到自己会被Steve讨厌，Bucky很不开心。

Steve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Bucky了。

他不知道Bucky是因为怕他讨厌龙而闷闷不乐，才连着几天都没有下山来。以普通人类的思维，Steve只能想到Bucky可能是生病了，或者受伤了，甚至可能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Bucky不出现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担心。

收养他的Phillips见他心神不宁的，跟他平时那种挨了揍还异常冷静的样子判若两人，便关切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我担心Bucky。”Steve皱着眉头说。

“谁是Bucky？”

“Bucky是我的朋友，他住在山上，常常会来找我。”说到他的Bucky，Steve忍不住微笑起来。但他的表情只放松了两秒，很快又变得忧虑，“可是他这个星期都没有来找我，我很担心……”

Phillips不记得山上有住人，他时不时会上山猎点野鸡兔子之类的，但他从没见过哪里有人住的房子。Steve平时就常常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对龙和精灵之类只存在于故事里的东西深信不疑，Bucky说不定也是他想象中的朋友。

毕竟有谁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Bucky呢？

4.

龙对时间的变化没有人类那么敏感，一天对于龙来说是很短暂的，所以Bucky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几天没去找Steve。当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该下山了的时候，猫头鹰捎来了小龙即将出生的消息。

猫头鹰是在夜里来的，为了不错过小龙破壳的时刻，Bucky实在等不到天亮，马上就乘着夜色动身了。

Bucky的山——当龙在一座山上定居下来，那座山就是属于龙的了——离家不远，Bucky飞了一夜，赶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家。

一个洞穴要容纳三四条龙有些勉强，所以Bucky还住在家里的时候，他和家人更常维持人类的形态。此刻他们依然以人的形态围成一圈坐着，Bucky在降落的瞬间也变回了人形，迫不及待地问小龙出生没有。

“还没有，不过快了。”妹妹Rebecca把Bucky拉到身边。

龙蛋还是完整的形状，但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缝，Bucky匆匆拥抱了父母和妹妹，跟他们一起紧张地守在边上。

小龙破壳需要好几个小时，但就像前面说的，几个小时对龙来说很快就过去了。Bucky和家人从早上守到中午，看着蛋壳上的缝隙慢慢增多、扩大，终于，在太阳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已经布满了裂缝的蛋一下子破开，小龙顶着满脑袋的粘液从蛋壳里探出头来。

“是妹妹！”Rebecca欢呼起来，迫不及待地帮刚出生的小龙拿掉身上的蛋壳，“Hey Liz，我是Rebecca哦！”

“Liz？”Bucky看向Rebecca，“你们居然趁我不在给她起了名字了？”

“谁让你不在嘛。”

Bucky不与她争辩，转头去休息了。他飞了一夜，今晚还要飞一夜，现在急需好好睡上一觉。Rebecca欢天喜地地跟着父亲出去捕猎，她正处在学习生存技能的阶段，对于每一次可以实践的机会都不愿错过。

“Bucky，你今晚要回去吗？”母亲问，Liz刚被清理干净身上的粘液，正乖巧地蹲在一边，时不时扑腾两下翅膀。

“是的，我走之前没来得及告诉Steve，我怕他担心，过几天我再回来。”Bucky打了个哈欠，朝Liz伸出手，小龙还不会飞，扑扇着翅膀朝哥哥跑去，一头扎进Bucky怀里。

“Steve是谁？”母亲好奇地问，“是你喜欢的人吗？”

“嗯。”Bucky点点头，甜甜地笑起来，“他的眼睛很漂亮，个子小小的，可是正义感超强，而且还有一头迷人的金发。”

5.

Bucky睡了一个下午，又饱饱地吃了一顿晚餐，就准备出发回去了。

“你什么时候带Steve回来呀？”Rebecca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忍不住问。

Bucky认真思考了一下，“他才跟我差不多大——我是说人形的我，所以大概还要过几年？”

“几年很快就过去了。”母亲摸了摸Bucky的头，“路上小心。”

Bucky吻了吻母亲和妹妹的脸颊，又和父亲拥抱了一下，展开翅膀跃下山崖，很快消失在夜空中。

他原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找Steve，为自己的不告而别以及好几天没去找他的事道歉，却没想到远远地就看见村子里一片火光。Bucky顾不上多想，猛地朝山脚俯冲下去。

小小的村子已经一片狼藉，房子和牲口棚都烧了起来，到处都是滚滚的浓烟。Bucky凭记忆找到Steve住的那间屋子，毫不犹豫地冲进火里。

还好我是龙。Bucky想，很快在大火和浓烟中找到了Steve。门已经被塌下来的房梁堵住了，Steve被困在房间里无法逃脱，用打湿的被单裹住自己，无助地躲在墙角。

一根小小的房梁可难不倒Bucky，他直接撞破了门窗，用翅膀扫开碍事的杂物，停在Steve跟前，咬住他身上的被单，直接带着他飞回了山上。

哪怕Steve会讨厌龙、讨厌自己，Bucky也得救他。

但Steve没有表现出厌恶，也没有表现出恐惧，他激动又小心地摸着Bucky的翅膀，眼中满是兴奋。Bucky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也还没来得及变回人形，就听见Steve问：“你真好看……我能养你吗？”

Bucky一下子懵了。

“Phillips总跟我说世界上没有龙，但我知道龙一定是存在的。”Steve试探着去摸Bucky的头，Bucky还没从他刚刚的话中回过神来，顺从地低下了头。Steve轻轻靠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真想让Bucky也见见你呀，他一定会喜欢你的。Bucky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喜欢Bucky了……”

Bucky这才反应过来，他慢慢退出Steve的怀抱，跑进了洞穴里，过一会儿又跑了出来，变成了小男孩的样子。

“Bucky？！”Steve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不是有……”

“龙，是的。”Bucky紧张地绞着衣角，“对不起，Steve，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是龙。”

“所以……刚刚救我的是你？”Steve睁大了眼睛，随即又想起了别的事，“Bucky，你这一个星期怎么都没有到村子里来？生病了吗？我很担心你……”

“我回家去了，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妹妹出生了。”Bucky一边说，一边绕着Steve转了两圈，紧张地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我一回来就看见村子里到处都是火，吓死我了。你有没有受伤？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夜里突然听见很多人吵吵嚷嚷的，Phillips让我待在房间里，自己跑出去了，我从窗户里看见外面到处都是火光，然后我房间的门就被堵住了……”Steve语气低落下去，“不知道Phillips怎么样了……”

“我到的时候屋里只有你。”Bucky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有点失落，“抱歉Steve，火太大了，我救不了那么多人……”

Steve上前一步抱住Bucky，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这不是你的错，Bucky，谢谢你救了我。”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问：“Bucky，村子大概都被烧毁了，我能不能……跟你住在一起？”

Bucky连Steve说了什么都没听真切，就下意识地点了头。他被Steve拉着进了洞穴，又被拉着在他铺得厚厚的干草上躺下来。

Steve紧紧抱着Bucky，很快睡熟了。Bucky看着他熟睡的侧脸，慢慢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是他要养Steve吗？

怎么变成Steve养他了？

Bucky迷迷糊糊地想着，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不管怎么样，小金毛是他的了。

Bucky满足地弯起嘴角，抱着Steve金灿灿的脑袋进入了梦乡。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