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nchkin

火王子提及（真的只是提及）

1.

暑假的第一天，TJ找到了假期的新乐趣。

在跟TJ家隔了两条街的街角，开了一家新的甜品店，开业第一天TJ就跑过去了。原因说来有些无聊，那个位置本来属于一家冰淇淋店，TJ很喜欢店里的冰淇淋，常常在回家路上买一个有三个球的冰淇淋，吃完之后正好到家门口。但两个月前的一天，那家店突然关门了，门口贴上了“店铺转让”的单子，让TJ非常生气。

所以当他看见那个店铺又开始装修的时候，他就顺理成章地把不满转移到了新的那家店上。

TJ在甜品店开张的第一天跑过去，多少带着点找茬的心理。要知道自从冰淇淋店关门之后，他从学校回家的那段路就变得非常无聊了。TJ决定要在新店开门营业的第一天过去看看这家店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卖的是他不喜欢的东西，他以后就再也不走这条路了。

店里没有几个人，TJ气势汹汹地冲进去，一抬头就被柜台前的人吓了一跳。

“欢迎光临。”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语调没有一点起伏，完全看不出欢迎他的意思，“请问你想要什么？”

TJ被对方的气势唬住了，一时间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低头看了一眼冷柜里一排一排的漂亮小蛋糕，不自觉地咬起了手指。

“这里还有菜单。”大胡子男人又指了指自己头顶上挂着的牌子。

“那……我要这个……还有这个……唔……还要一杯拿铁，多加奶多加糖。”TJ点完单后，习惯性地看向对方。大胡子点了点头，递给他一个小牌子就转身去煮咖啡了。

这个店员挺有个性的。TJ想，挑了一个最靠近柜台的座位坐下来。

咖啡和蛋糕很快端了上来，店里好像只有大胡子一个店员，他端着托盘出来的时候，TJ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没敢吹出声来，他还不想被大胡子打——大胡子穿着简单的T恤，肌肉把棉质布料撑出好看的形状，让他很想伸手去戳一下。

大胡子把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摆在他面前，于是TJ又发现他有一双好看的手，手指看上去有一点点肉感，是TJ很喜欢的类型。TJ在心里给他加了几分，抬起头向他道谢。

也许是他抬头的动作过于突然，大胡子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转过脸来对上他的视线。

还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TJ先前的不满一扫而空。

如果说大胡子的身材和蓝眼睛让TJ忘记了自己的不满，那么两块小蛋糕就足以让他把原先那家冰淇淋店从他最喜欢的店的位置一脚踢下去了。

“嘿，大胡子。”TJ喊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大胡子看了他一眼，“Curtis.”

“Curtis，你们的小蛋糕真好吃。”TJ干脆站起来趴到柜台上，捧着脸看他戴上厚厚的手套，从烤箱里取出一盘马卡龙，“这些蛋糕都是你做的吗？”

Curtis点点头，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烤盘里的马卡龙看，便从冷柜里取出一块，盛在小碟子里推到他面前。

“给我的吗？”

Curtis低声说了一句“开业优惠”，就回头去对付他的马卡龙了。他把准备好的奶油霜装进裱花袋，熟练地挤出小小一团馅儿，再把另一片马卡龙盖到奶油霜上面轻轻压实。一枚接一枚小巧的马卡龙在他手中迅速成型，TJ却盯着他的手指出神。

“不好吃吗？”Curtis把马卡龙们密封装好放进冰箱，转过来才发现TJ在发呆。

TJ摇了摇头，“好吃。”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说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接下去Curtis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一会儿之后，指着TJ的杯子，问：“续杯吗？”

“还可以续杯吗？”TJ有点惊讶，Curtis点头之后，他又摆摆手拒绝了，“今天不续了，我得回家了。”他看了看时间，把手机揣进口袋，“明天见哦！”

2.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Curtis长得太凶，TJ连续一个星期在Curtis的店消磨下午时光，都没见有多少人来光顾。

“Curtis，你真的不用做点广告吗？”TJ已经跟Curtis混熟了——或者说单方面混熟了，因为Curtis还是不怎么说话——便天天扒着柜台，看他打奶油拌面糊，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Curtis不会主动聊天，更多时候都是安静听着，TJ问他问题他就答，看他杯子空了就满上。店里的饮料当然不能续杯，但Curtis从来没说过，只是默默地给他倒咖啡。

“不用。”Curtis简洁地说，把静置过的布丁液倒进模具里，再放进装了热水的深烤盘。

“为什么？我可以帮你发传单。”

Curtis摇了摇头，没有说话。TJ想了想又问：“Curtis，你这儿有会员吗？”

 Curtis依然摇头。

“我觉得你可以弄个会员什么的，但是我要当第一个会员，我都来这么多次了。”

“好。”Curtis干脆地答应了，反应速度快得TJ都愣了一下。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本子，连笔一起推给TJ，“你的名字和号码。”

于是面前的男孩就歪着头认真写下自己的号码，Curtis等他写完后拿起来看，“……TJ？”

“嗯哼。”TJ咬着吸管拨弄杯子里的冰块，“你也可以叫我Thomas，如果你喜欢的话。”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把本子收起来之后又去倒布丁液了。

“真迟钝……”TJ看着他小声嘀咕。

TJ当然不是因为太无聊才每天往店里跑的，他天天顶着大太阳跑两条街无非是想见Curtis。虽然Curtis看上去有点凶，还留着一脸大胡子，但TJ在第一眼的惊吓过后，就开始觉得他格外好看了。无论是他蓝得异常纯净的眼睛还是胡子掩盖下也挑不出毛病的五官，包括他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在TJ眼里都迷人得要命。

但Curtis真的太迟钝了。TJ自从明确自己的取向以来，撩过的男人即便不说不计其数，至少也是自己数不过来了，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Curtis这样，面对他如此明显的示好还无动于衷。而Curtis不但对此毫无反应，就连多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TJ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

“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是直的。”好友Johnny的短信跳了出来，末尾还带了个贱兮兮的表情。

“你以前还是直的呢，见了Jack还不是秒弯。”TJ迅速回复。

“那就只能说明你的魅力不如Jackie了。”

气得TJ摔了手里的小叉子。

Curtis有点茫然地看着TJ丢了叉子又捡起来，一脸愤愤不平地开始疯狂打字，鼓着脸的样子可爱得不像话。

太可爱了，像小绵羊。

3.

周一早上，Curtis正忙着应付排长队买早餐的人群，正低头收钱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要……可颂和冰美式。”TJ点完后抬起头来，对Curtis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早呀Curtis。”

“早。”Curtis看着他的眼睛应了一声，“要去哪儿？”

“上课，下午回来跟你说。”TJ接过零钱和纸袋，朝他眨了眨眼，转身跑远了。

Curtis忍不住笑了一下，扬起的嘴角藏在胡子底下，没有人发现。

TJ并不想起那么早，但他从这周开始就要去给老师朋友的孩子上钢琴课了，每周两个早上，这就意味着他每周又可以多见Curtis两次——不要怀疑，对他来说这就是重点。

“钢琴课？”Curtis重复了一遍，TJ点点头，他就又不说话了，于是TJ只好继续找话题，“不过我真没想到早上有那么多人，难怪你不需要做广告。”

“下班之后也多，但你回家了。”Curtis解释。

店里人多的时段主要集中在早餐时间和傍晚过后，像TJ这样下午没事干跑出来玩的学生只是少数，而每天都跑到他这里来的就只有TJ一个。Curtis把TJ点的奶昔放在他面前，犹豫着开口，“你……周几上课？”

“周一和周四，怎么了？”

“帮你准备早餐，不用排队。”Curtis低着头揉面团，停顿几秒后又补了一句：“……会员福利。”

“谢谢你，Curtis。”TJ又开始甜甜蜜蜜地对着他笑，然而Curtis没有看见。

周四早上TJ准时出现在店里，买早餐的队伍依然排得很长，Curtis远远地看见他，招手示意他到里面来。看着TJ绕过队伍挤进店里之后，Curtis从下面拎出一个纸袋递给他，“烤吐司。”

“谢谢~”TJ接过袋子，习惯性地朝他抛个媚眼。

“为什么你不用排队？”旁边队伍里的一个人不满地质问，引来一片附和。TJ懒得理他们，丢下一句“会员福利”转身就跑。

大家听了这话，又纷纷把矛头指向Curtis。

“没有会员。”Curtis瞥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那是我男朋友。”

七嘴八舌的指责声变成了一阵整齐的“wow——”

于是下个周一TJ再来拿他的早餐的时候，就发现排队的人大部分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偶尔还低声交谈几句，一个说他不排队的人都没有了。

TJ被一群人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看向Curtis，小声问怎么回事。但Curtis只说没什么，就岔开话题，提醒他快要赶不上了。

TJ看了一眼时间，嗷地叫了一声，转身又跑了。

4.

TJ不知道，在他向好友抱怨自己撩不动Curtis的时候，Curtis正在思考该怎么表白。

Curtis当然喜欢TJ，怎么会不喜欢？在他的店还没开始装修的时候，他就看见TJ每天从这条街经过，有时候抱着厚重的课本，有时候抱着一大叠琴谱，有时候背着电脑包，小卷毛跟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看起来蓬松又柔软，像刚出炉的棉花糖，隔着一条马路的空气，一直甜到他心里。

他也发现了TJ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往店铺的方向看一眼，他依稀记得这里原来是家冰淇淋店，大概是TJ喜欢的店吧？于是Curtis就这样决定了自己也要卖冰淇淋。

开业第一天，Curtis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紧张地等着他出现，就在他几乎要灰心了的时候，TJ像只迷路的小动物一样闯进了他的视线。但他盯着TJ的表情似乎太过用力了，TJ一抬头就被他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搞砸了。Curtis沮丧地想，他一定觉得我很可怕。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TJ每天下午都活泼地在他面前转悠，笑起来像在发光，可爱得Curtis根本不敢多看他，否则Curtis可能会忍不住吻他。

如果他知道TJ冲他眨眼是在做什么的话，他可能会稍微冲动一点，可惜他不知道。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确实很迟钝。

5.

在TJ连续往Curtis那里跑了三周之后，Curtis的话终于开始多起来了，他们的对话也终于从你问我答、你说我听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对话，于是TJ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Curtis，嗯……你有女朋友吗？”TJ用小勺子戳着Curtis以“会员福利”的名义送的樱桃挞，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Curtis摇了摇头。

“那男朋友呢？”

“没有。”Curtis答道，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在TJ开口之前表白。

但TJ不说话了，安静地吃完面前的点心之后，才又抬起头看他，眼神中带着紧张，“那……有你喜欢的人吗？”

Curtis认真地点头，刚想说话，就看见TJ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失落。他小声说了一句抱歉，推开椅子落荒而逃。

Curtis的那句“我喜欢的人是你”还没说出来，就僵硬地断在空气中。他看着TJ匆忙丢下的勺子和遗落在桌面上的手机，有点反应不过来。

所以TJ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他？

我表现得那么不明显吗？

TJ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店里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Curtis有喜欢的人了，这半个多月来他的无动于衷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Curtis不是迟钝，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他突然觉得很难过。

但TJ是没办法离开手机一整晚的，吃完晚饭又磨蹭了半天之后，他还是决定去拿回自己的手机。毕竟他已经白白浪费了感情，不能再损失一个手机，那太不划算了。

正如Curtis所说，他的店里晚上生意非常好，工作了一天的人与好友或恋人结伴坐在店里，享受一份甜品，同时也享受着夜晚的休闲时光。这对TJ来说倒是好事，至少他不用再跟Curtis独处了，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来这家店，他决定从明天开始就绕路走，从此以后就不需要再面对那双漂亮的眼睛。

Curtis正忙着在咖啡上拉花，TJ来的时候他没有发现，等他留意到面前的男孩时TJ已经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了。Curtis很想直接过去拥抱他，但客人还在等他们的咖啡，他只能让TJ先坐下等一会儿。

“不用了，你先忙吧，我来拿我的手机。”TJ低着头没有看他，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我拿了就走。”

“坐下，我有事跟你说。”Curtis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指了指离柜台最近的那张桌子，“坐好别跑。”

TJ不想跟他争辩，只好坐下。

Curtis从他面前来回过了两三次，晃得TJ更加不高兴，正当他在心里骂Curtis是个混蛋的时候，他的手机被握在那双熟悉的手里递到他面前，同时放到他面前的还有一个小碟子，上面放着一只小羊形状的面包。

“送你的。”Curtis在他对面坐下来，见他坐着不动，便把手机放到他手边，“我这两天都在试着做这个，但一开始做得不太漂亮，这个是最好看的。”

TJ没接，他看着那只可爱的小羊，有点委屈地问：“又是会员福利吗？”

“不是，我的店里没有会员，只有你。”Curtis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了他的头发，“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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