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nchkin

15.

从小到大，Johnny一直认为哥哥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至今也依然很有原则，只不过认识TJ之后，TJ就是Curtis的原则。

所以Johnny已经不会去想为什么以前工作时完全不能忍受有其他声音的Curtis现在居然在TJ练琴的时候还能专注地看文件。

钢琴是Curtis给TJ的圣诞礼物，助理按Curtis的叮嘱把它摆在了书房里。TJ看见它的时候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柯柯......这是一架非常，非常好的钢琴。”TJ绕着钢琴看了一圈之后，并没有Curtis想象中的激动，反而表情有些凝重。

“是吗？那就好，我对乐器不太懂，还担心店员是在糊弄我。”Curtis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TJ的反应不太对，“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当然不是，没有任何一个学钢琴的人会不喜欢它。我很喜欢，Curtis，谢谢你。”TJ急忙解释，“只是这个礼物太......你不必为我付出那么多的。”

“别这么想，Tommy，不要觉得我这是在付出什么。我的确是想送你礼物，也的确是想让你开心，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Curtis仔细斟酌着词句，生怕自己表述不当，“我选择它作为礼物，是因为这里也是你的家，我觉得这是一件必要的东西。我想给你的礼物不只是这架钢琴，而是想让你知道，我希望未来的人生和以后的家都能有你。”

TJ第一次从Curtis口中听见这样大段的深情表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一头扑进他怀里。

Curtis抱住他，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

Johnny掏出手机默默地发了一条短信：Jackie我好想你呀。

回纽约之后Johnny开始了对Jack的远距离追求，每天短信发个不停。

TJ有建议过他不需要每次都把刮了胡子长了痘痘这种事写进短信里，其实他也常常担心Jack会觉得他烦，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把自己每天的生活从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到每顿饭吃了什么全都分享给Jack。所幸Jack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流露出厌烦的意思，Johnny发给他的短信大部分都能得到回复，他不太喜欢在电话里聊天，但Johnny偶尔提出想给他打电话，他也不会拒绝。

“Jack对你算是很有耐心的了。”TJ鼓励他，“我觉得你是有希望的。”

“他对你不是更有耐心吗？”圣诞期间Johnny已经见识过了Jack对TJ的溺爱与纵容，对于TJ的哥哥和自己的哥哥都把TJ宠得上天这件事，Johnny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想法。

毕竟连他自己也常常会在平时的相处中不自觉地照顾TJ，那货身上一定有什么特异功能。

“你何必跟我比呢？”TJ不以为然，“至少他别的追求者都没有过这么好的待遇，你要知足。”

Johnny瞬间感觉看到了希望，“那你觉得Jack喜欢我吗？”

“喜不喜欢不好说，至少不讨厌你，也不反感你喜欢他，这就很好了。你总要给他一些时间接受吧。”

好吧，Johnny觉得很有道理，他自己也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想明白的，Jack自然更需要时间去接受。

“你可拉倒吧，你那是自己想明白的吗？还不是要我点醒你。”TJ翻了个白眼。

自从认识了Jack，Johnny就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

在见面之前，他和小王子明明相谈甚欢，无所顾忌，没想到见过面之后，他反而开始频繁地感到词穷和不知所措。他在Jack面前完全失去了以往面对女孩们时那种胸有成竹手到擒来的自信，突然变得像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患得患失。

“这很正常，爱情总是会让人改变的。”TJ毫不意外地说。

爱情吗？Johnny第一次把自己和这个词联系起来。

同样是玩得疯，在感情问题上Johnny知道自己跟TJ其实是很不一样的。虽然男朋友换得飞快，但TJ始终是相信爱情的，甚至对爱情抱有一种过分美好的期待，他执着地寻找专属于自己的Mr.Right，对于那些他认为不是的人，便毫不犹豫地放弃。

可Johnny却从来没有幻想过爱情，他没有真的喜欢过哪位异性或同性，他只欣赏美好的外表和身材，对她们的思想和灵魂全然提不起兴趣。所以他跟女孩们约会，上床，但从不跟她们谈感情。

“可是你都没有想过要认真去谈一次恋爱吗？”刚认识不久的时候，TJ这样问过他。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想过......”Johnny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但只是理智上的那种想，不是感情上的那种想。”

TJ停下了玩手指的动作，瞪着大眼睛看他。

“我有考虑过‘是不是该正经谈一次恋爱’这样的事，但并不是因为我真的想谈恋爱，也不是那种遇到了一个人然后想跟她在一起的感觉，就只是......考虑，‘是不是该正经谈一次恋爱’这样。”Johnny认真地解释，“就想了一次，后来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反正也没有喜欢的人，花费心思去维持一段长期的关系显得没有必要，于是就没再想过了。”

“就像‘是不是该把那个漏气的篮球拿去丢掉’一样，懂了。”TJ点点头，再没提过这件事。

然而遇到Jack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与另一个人在精神上的契合，不是跟TJ的那种好朋友好兄弟的合拍，而是一种想要接近他，了解他，同时也想把自己的心交出去的冲动。

可是在TJ跟他说起“爱情”这个词之前，他甚至都没有去想过要怎么定义自己对Jack的感觉，他脑子里满满的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追求他。

他那个漏气的篮球还躺在宿舍的角落里，一直懒得拿出去丢，但他现在真的想恋爱了。

想明白也好，被点醒也好，开窍了的Johnny卯足了劲要把他的小王子追到手。

“Jackie殿下？啧啧，你真肉麻。”Johnny正发着短信，TJ突然把头伸了过来，“不过Jack肯定喜欢这个称呼。”

“就你，也好意思说我肉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哥存的什么备注。”Johnny反唇相讥。

“我存的是大胡子，有你肉麻？”TJ大方地把通讯录给他看，Johnny瞄了一眼，果然如此，“你什么时候改的？”

“改很久啦，不过你想知道柯柯给我存的是什么吗？”TJ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柯柯~我玩会儿你的手机哦~”

“别别别！我不想知道！我哥会把我灭口的！”Johnny捂着耳朵落荒而逃。

后来他还是知道了。

“Tommy，你看见我的手机吗？”TJ和Johnny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正在拼一个巨大的模型，Curtis从书房出来问。

“没看见呀，Johnny你看见了吗？”

Johnny摇了摇头，TJ摸过自己身边的手机，“打个电话就知道在哪儿了，只要没调成静音。”

TJ拨通了Curtis的号码，过了几秒钟，铃声从Johnny身后的沙发上传出来，Johnny顺着声音找过去，在沙发垫子的缝隙中发现了它。他把手机捞出来正要递给哥哥，然后就看到了屏幕上写着“小绵羊”，眼睛一下子直了。

Curtis没有察觉他的表情变化，拿过手机又回书房去了，经过TJ身边时还顺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

反而是TJ发现了他的异常反应，“你看到了？”

“别告诉我哥，我还想活久点儿。”Johnny一脸悲壮地说。

TJ冲他神秘一笑。

“别这么对我笑……你不会是故意把我哥手机藏在我背后好让我看到的吧？”Johnny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打了个冷战。

“开什么玩笑，你觉得我敢藏Curtis的手机？”TJ扫了他一眼，脸上写着“你仿佛在逗我”。

“你敢。”

“好吧，我确实敢。”TJ大笑起来，“不过很遗憾，并不是我藏的。”

Johnny懒得搭理他，看了一眼书房没有关紧的门，“我哥最近好像很忙。”

Curtis最近确实很忙，工作日里几乎每天都很晚回家，周末虽然在家陪TJ不去公司，但也有大半的时间耗在书房里。

这天吃完晚饭，Curtis又一头扎进书房，TJ看了一会儿电视，还是跑过去陪他。

“柯柯，我进来会吵到你吗？”TJ从门缝里探头进去，问。

“当然不会。”Curtis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TJ走到他旁边看了一眼，“维尔福德工业？”

“嗯，他们最近搞了不少大动作，而且很明显地针对我们，有点棘手。”Curtis捏了一下鼻梁，“我这几天都在想对策。”

TJ把手放到Curtis头上，轻轻替他揉着太阳穴。揉了几分钟后Curtis按住他，“Tommy，弹会儿琴好吗？我想听你弹琴。”

“好。”TJ在钢琴前坐下，舒缓的琴声从他指尖流淌出来。

Curtis一向对音乐没有什么偏好，钢琴曲不错，摇滚乐队也不错，他有时候会欣赏音乐，但对音乐并没有太多的热爱，当然也没有不喜欢。非要说的话，音乐之类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就像Johnny那个漏了气的篮球，有或没有对生活都没什么影响。

跟很多年轻人干点什么都喜欢听着歌的习惯不同，Curtis工作的时候更倾向于选择绝对安静的环境。在公司的时候即使大家不敢随便去吵他，杂音还是无法避免的，这种时候他也可以自动屏蔽那些声音。但只要回到家里，他就基本上不能忍受工作的时候有其他声响，Johnny从小就很自觉地知道要在他进书房后保持安静。

不过这都是在TJ出现之前。

现在的Curtis已经习惯了家里总有这样那样的动静，电视声、游戏音效、说话声和笑声，圣诞节之后又多了钢琴声。Curtis惊异于自己没有任何过渡地就习惯了TJ在他旁边练琴的场景，甚至喜欢上了这样的背景音乐。

他不太懂TJ弹的那些乐曲，但他觉得一边听TJ弹琴一边工作也挺棒的。

“柯柯，我是不是很笨？”TJ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Curtis迅速从手上的资料中回过神来，“你一点也不笨，为什么这么问？”

“我什么也不会干，不会做饭，不会洗碗，连床也铺不好。”他说的是实话，Johnny在宿舍还会偶尔铺一下床，TJ的床从来没铺过，被子永远乱七八糟地堆着。

“不，你很聪明，你会弹琴，字写得漂亮，学东西很快，领悟力非常强。在我看来你是最棒的。”Curtis柔声说，不知道男孩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些。

“但我还是不会做饭。”TJ扁着嘴，似乎有点不高兴。

他的小宝贝当然比工作重要，Curtis放下手中的东西，在TJ边上坐下来，“你不需要会做饭，我给你做饭。不会洗碗没关系，我不会让你洗碗。Tommy，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会做也可以，我只要你好好的。”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那就......待在我身边，别离开我。”

TBC